第216章 到处都是，妹妹的血

十点零五分。
  救护车的声音在整条街道上刺耳响起。
  十点二十分。
  救护车载着两个受伤的人匆匆离去。
  十点二十一分。
  交警赶到，处理现场事故。
  同一时间，一辆白色奔驰疾驰而过，连闯无数个红灯赶去医院。
  整条建设北路上都弥漫着血的腥味，有路人与店家说着方才发生的车祸，有目睹了过程的人加入了讨论之中，连连叹着气惋惜着。
  “刚才出车祸的啊是个很小的孩子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被撞飞了，一摊的血，怕是活不成了。”
  “天啊！怎么会这样。”
  “谁知道呢，那车好像故意来撞人一样，在马路上好好地，忽然拐弯就撞了过去，多小的孩子，真是太可怜了。”
  “好像伤的是两个吧？”
  “具体情况也不知道，那孩子都被撞出好远了，我站在远处眺望了一眼，看穿着，像个小女孩……”
  好像风一直往耳朵里灌着，然后便是耳鸣的滋滋嗡嗡声，像八九十年代黑白电视雪花屏发出的声音一样，每过一秒，那个声音便放大，直到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响，超过了人的承受能力。
  有很浓烈的消毒液味，试图掩盖过那血的腥味，但眼前是那抹刺眼的红，再怎么掩饰都徒劳无功。
  沈影瘫软在地，颤抖着身子将眼前的人紧紧抱在怀里。
  怀里的，是南南。
  南南身子抖个不停，冷的没有一点生气，他不敢碰妈咪，也不敢动作，整张脸惨白惨白的，直到听到妈咪哽咽的喊了声南南后，南南才回过神来，看到了自己浑身的血。
  好多好多的血，红红的，有的黑黑的。
  在他的手上，在他的衣服上，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。
  到底都是血。
  到处都是，妹妹的血。
  走廊里静悄悄的，没有一点声音，同样也冷冷清清的，分明站了许多的人。
  爸比，妈咪，言之阿姨，言诺叔叔，纪元希叔叔……
  站了好多好多的人，可还是好冷。
  南南低着头，眼睛里只剩下那些血，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幕画面。
  那是妹妹的声音，她大喊着哥哥，小手推向自己，他倒在了地上，妹妹倒在了血里。
  妹妹出了车祸。
  妹妹是因为救他。
  南南什么都清楚，妹妹可以逃过一劫的，该流血的，是他这个当哥哥的。
 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。
  十一点十分。
  邹铭皓赶来了医院，不是因为知道只只出车祸，他来这里，是因为有医生联系自己，报告着他的好友出车祸的消息。
  来到医院一番查问，邹铭皓才得知出车祸的人是唐思晚，原因是她开车违规出了车祸，而且还撞了人，车最后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，车头粉碎冒烟，前挡玻璃碎了一座椅，让驾驶座上的唐思晚半死不活，性命垂危。
  在去往抢救室时邹铭皓无意间见到了沈影与祈衡，好几个人站在那里，邹铭皓心里一惊，扫了一眼没发现只只后，恍然明白。
  唐思晚开车撞了只只，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想杀了只只！
  邹铭皓的出现让在场的众人明白了事故的原因，沈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，她始终没有动作，就坐在地上，手死死的握着南南，这是沈影唯一在做的事情。
  什么也没有想，什么也没法想。
  沈影的世界与脑海，一片漆黑。
  十一点五十，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。
  一个三岁的孩子，浑身是血，血流不止，重伤的地方是大脑，几处重要的地方骨折，有脑出血的可能性，在场有经验的医生知道，这孩子，凶多吉少。
  心跳开始薄弱，情况越来越危机。
  十一点五十五分。
  医生下达了通知。
  “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，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  百分之十，希望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渺茫。
  最先撑不住哭出来的是吴妈与陈言之，一个悔恨自己没跟着出门，一个悔恨自己当着保姆却没照顾好两个孩子。
  很小的哭声，却让气氛悲凉至极。
  没有任何征兆的，南南晕了过去，身子有些僵硬的倒在了沈影的怀里，那有重感的撞击，让沈影在这一瞬间崩溃了。
  “救救我的孩子！救救他！”
  沈影抱着南南起身，沙哑的声音分贝提高，伴随着哀伤和哭腔，还没走两步，祈衡接过了南南快步离去，沈影没跟上去，忽的扑向了抢救室的门，一拳头打了上去。
  “救救只只！一定要救救她！”
  “我不能没有只只，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！”
  “求求你们救救她，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死，救救她，求你们救她！”
  呜咽的声音从嘴里传出，因为太过于悲伤，喉咙跟着呜咽的声音一阵阵的发紧，到最后，哭声越来越小，呼吸越来越难。
  “小影你别这样，只只会没事的，一定会没事的，你快起来，只只不会有事的。”陈言之连忙向前开口安慰，却哭的比沈影还要厉害。
  这徒劳的安慰，任谁都知道是假的。
  如果真的无事，护士也不至于提前出来打了个预防针。
  如果真的无事，那南南身上的衣服就不至于被血染得通红。
  沈影的哭声到最后变小，空阔的走廊里，是她歇斯底里的一声。
  “别伤害我的只只，让我的只只活着！求求你们救救她！”
  “只只不能死，我的孩子不能死啊！”
  “用我的命，用我的命换我孩子的命！我求求你们，求你们救她！救救她！”
  绝望。
  看不到尽头的绝望。
  吼到最后沈影的声音已经变了，可以听出来的，嗓子宛如撕裂一样，听着就疼。
  沈影跪在了地上，额头撞在地板上嗑出了一块青紫色的淤青，嗓子疼痛难忍，所有的哀求都只能咽进肚子里。
  她的只只不能死。
  如果老天爷非要如此，就带走她吧，放过她的孩子，她的只只才三岁，她的只只不能离开这个世界。
  只只，南南。
  沈影闭上了眼，无声的哭着。
  这每一分每秒，都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痛苦万分。
  可还是有人在笑，笑出了声。
  只是略有些不满的是，撞到的竟然只有一个，如果两个一起丧命，或许他此时还可以为这出戏鼓鼓掌。
  看够了热闹，看到了阿影的悲痛欲绝，秦司笙戴着墨镜离去，在医院门前的车里，静等候收到死亡的好消息。